《狗年大吉吧》作者:江海雾 文案: 一篇狗年的小贺文,一会儿甜一会儿虐,攻是爱吃醋的戏精:)(疯狂暗示) 内容标签: 灵魂转换 灵异神怪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荣渊,叶鸷,十三 ┃ 配角:萧琳琅、萧琉璃、西域少年若干 ┃ 其它: 第1章 全一章   一   我是一条狗。   唉,这个熟悉的开头。   自从去年读了□□兄的故事,我就知道我们狗是逃不掉了,我以为这次会是刑越,但显然江某雾早就忘记了刑越这只小柴柴的人设,所以她就来作践我了。   我叫叶十三。   我的品种是西伯利亚雪橇犬。   嗯,就是哈士奇。   二   我是一条英俊非凡的狗,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十分时髦,我失忆了。   我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是真狗还是狗精,我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座山脚下,山很高,云雾缭绕很有仙气,山前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用好看的瘦金体写着——月落山前。   蓦地,我感到一阵福至心灵,彻底从昏聩中清醒过来,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我猜想,这里或许与我被遗忘的过往有关,于是我走过去,礼貌地向山前的守卫打了个招呼。   我说:“嗷呜——”(你好。)   “嗷!”守卫小哥非常热情,嗓门比我还大,语气比我还激昂,一下子跳了起来就往山上跑。   我:???   三   过了一会儿,守卫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女人身量极高,凤目薄唇,腰间佩剑,显得很冷情,一身白衣如山间云雾,额头点着一个九叶莲花的花钿。   “我的好徒儿。”女人走到我身边,戏谑地问守门小哥,“这就是你说的身形巨大满口獠牙的凶恶银狼?”   “没错师尊!就是它,好可怕呜呜呜。”守门小哥瑟瑟发抖地从女人身后探出两只眼睛。   “你怕个屁!”女人作势踢了一脚徒弟,走到我身边蹲下来和我对视,“明明就是一只可爱的小狗狗。”   女人离我极近,我看见她佩剑的剑柄上刻着两个篆字——“琳琅”。   好熟悉。   女人,我记住你了。   女人说:“我是萧琳琅,灵武盟二长老,小家伙,愿意跟我上山吗?”   我矜持地点了点头,在路过萧琳琅徒弟身边的时候忽然咧开嘴朝他吼了一声,吓得小徒弟左脚踩右脚螺旋三周半落地。   呵。   嘻嘻。   四   我跟着御剑的萧琳琅一路奔跑,不知不觉已到半山,这时我才觉出自己的非同一般,我竟能跟上飞剑的速度,丝毫不觉疲惫,甚至感到畅快,忽然,前方的萧琳琅飞剑一顿,我瞬间超出她三丈远,堪堪刹住脚步,我回头,看见了萧琳琅身边的男人。   面如冠玉,长眉斜飞入鬓,目若朗星,质如皎皎明月。   我四脚不听使唤地就往他身边凑,我看见他佩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剑——说实话与他十分不配,剑上也有篆字——不群。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我想。   可下一秒,我听见萧琳琅叫他:“荣渊师兄。”   咦?   我疑惑地偏了偏头,正好与荣渊对视,他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小家伙哪里来的?”   “自己跑到山门口来的,被元夕看着了。”萧琳琅笑嘻嘻地说。   “很好。”荣渊点点头,“我的了。”   “好……什么???”萧琳琅跳了起来,“荣渊我警告你,君子不夺人所爱。”   “我是小人。”荣渊淡淡地说,看我是露出一点笑意:“小家伙的眼睛是蓝色的,就叫你……叶十三吧。”   “叶十三?”萧琳琅的表情迅速沉了下去,带了一丝哀切,“荣渊,你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荣渊挑眉,转而对我说:“十三,跟我回家。”   闻言,我开心地抖抖耳朵,绕着荣渊转了三圈以示愿意。   我大概是只给狗了。   五   于是我便跟着荣渊走了,他带我去了山顶的住所,在他的卧房里用云锦给我搭了一个窝。   我不喜欢那个貌似很贵重的窝,每日都想方设法钻进荣渊的被窝往他臂弯里钻,荣渊对此无限容忍,总是非常主动地把我抱个满怀,然后亲亲我的耳朵,说:“十三真可爱。”   荣渊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很喜欢他。   可惜我是一条狗,说不出口,也不能站在他身后,在他难过的时候抱一抱他。   但何其有幸,我不是普通的狗,我有人类的灵魂。   我能试着了解荣渊。   荣渊是灵武盟的大长老,不足百岁,却已经是玄道修为第一人,在这山上,在这世间,除了萧琳琅,所有人都尊他敬他也怕他。   荣渊话不多,极少的笑容不是对着我便是萧琳琅,生活除了修炼就是抱着我晒太阳,简单得可怕。   但荣渊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人,比如他的剑上为什么刻着“不群”——他的名、字、号都和这两个字搭不上关系,再比如,他在唤我“叶十三”时,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究竟在看着谁。   我准备动手寻找答案,我对此很有信心,因为常言道——人和哈士奇交流是没有障碍的。   某一天,我用坐在荣渊脸上的方式热情地唤醒了他,接着被他弹了脑瓜子,但我单方面原谅了他,我的前爪按在床头的剑柄上,眼里满怀情感地注视着荣渊。   荣渊叹了口气,轻轻扯了扯我的脸颊:“十三,吃醋了?”   我继续看着他——喜欢我还是喜欢剑?   “唉。”荣渊无奈道,“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都喜欢。”   我坚持不懈地用眼神锁定他——呵,男人,这把剑是哪个小妖精给你的?   “这是我挚爱之人的遗物。”荣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就像有时唤我“叶十三”时那样,“十三乖,你不能弄坏他。”   我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输了,因为一个死去的白月光=无敌。   但是我也证明了——人与哈士奇果然是没有交流障碍的。   这一刻,我无比希望自己是一只狗精,能变人、能对荣渊强制爱的那种霸道狗妖。   也许是有了目标,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有了很大的进步。   我变得很大。   荣渊身高188,但我长得比他还要高一些,身长过了两米,额头出现了赤色火焰纹样,也长了新本事——拆房子。   我特别会拆房子,拆得又快又彻底,灵武盟弟子迁居的拆迁工作是由我一个人完成的,为此大家对我赞不绝口,说我是上天送给灵武盟的神兽。   我才不是上天送给灵武盟的神兽,我是上天赐给荣渊的大宝贝儿。   但我变大也有麻烦,不禁云锦窝容不下我,荣渊的床也容不下我了,更悲伤的是——不能被荣渊整个抱在怀里了。   还好,荣渊换了一张巨大的新床,我窝在新床一角,露出最柔软最暖和的肚腹,让荣渊枕着,把他半圈进怀里,我不需要人类那么长的睡眠时间,很多时候,我喜欢垂着眼长久注视着荣渊美好的睡颜。   荣渊在我怀里,他的剑离他足有一丈远,在这一刻,荣渊一定喜欢我更多一点。   我这么想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荣渊忽然抓住了我的脚脚,露出了一个极其稀罕的带着少年人天真甜美意味的笑容。   荣渊真是太可爱了!   我永远喜欢荣渊!   我想永远守护荣渊,如果他遇到危险,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取他的平安。   六   不知不觉,我在荣渊身边已呆了快一年,可依旧没有解开他身上的两个谜团。   七   春末夏初的某一日,荣渊忽然开始收拾行囊,动作之熟练让我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我气愤地质问他:“呜呜呜嗷?”(你要干嘛去?)   荣渊摸了摸我的脑袋,淡淡一笑:“我与一人有约,十三乖,这段时间就跟着琳琅吧。”   完蛋了,我想,我的正宫地位即将不保。   狠心的荣渊竟然要抛下又白又软还毛茸茸的小狗狗我去和某个小妖精见面。   我心情低落,三天不吃不喝,寸步不离跟着荣渊,嘴里嘀嘀咕咕呜呜咽咽。   荣渊没有办法,最终他向我妥协了,答应带我一起去。   计划通。   我轻轻叼着荣渊后颈的衣服,潇洒又帅气地把他甩到我的背上,跑得比离弦的箭矢还快,我背着荣渊,把灵武盟和月落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神清气爽。   荣渊安稳地坐在我背上,胳膊轻轻环着我的脖子保持平衡,贴着我的耳朵与我讲悄悄话。   荣渊说:“根据《坐骑法》第二十七条第五款的规定,坐骑在山路上的最高时速不能超过四十码,十三,你超速了,要罚款二百两。”   作为一只身无分文的小狗狗,荣渊的话激起了我心中极大的恐惧,我后腿一抖,竟然踏着薄雾与云彩飞了起来。   “哇。”荣渊少有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十三,这里离凡人的镇子太近了,是禁飞区域,你这么做数罪并罚,至少要被关进妖管所拘留三个月。”   唉,阿渊真的很严格。   可我还是未成年小狗狗,天不怕地不怕,《坐骑法》也奈何不了我,又加上是第一次飞,根本停不下来,三日不到,我就飞过万水千山,到了荣渊此行的目的地——碎叶城。   那日是五月初七,西域晚风吹拂,驼铃阵阵,荣渊在我身上施了一个障眼法,带我进了碎叶城,在一家酒肆里,荣渊买了两壶葡萄酒。   我从未见过荣渊喝酒——看来,这个小妖精真的很不简单。   “这里是他的故乡。”荣渊挠了挠我的下巴,“走,和我一起去看看他。”   我乖巧地点头,心想:“很好,我已经准备好咬死他了。”   荣渊带着我从另一个门出了城,纵身飞下一处断崖,断崖下有荣渊设置的一个禁阵,只要修为不如荣渊,便进不去也出不来。   呵,玩得挺时髦,囚禁普类。   我随荣渊进了禁阵,出乎我所料,那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座坟,坟前没有墓碑,仅立着一把断剑,剑身是龙鳞般千变万化的银白,折射出陆离的光华,我看见剑柄上刻着一个篆字——渊。   “这是我挚爱之人的埋骨地。”荣渊盘腿席地坐下,白玉般的指尖温柔地抚摸着那座孤坟,就像是摸着某个人的脸颊,“今年是他离开我的第二十七年,我来看看他。”   就这样,荣渊靠着我喝了大半夜的酒,没有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他悲伤得几乎要死去了。   猩红的酒液顺着荣渊的嘴角一路流下,触目惊心宛若咯血。   终于,荣渊饮尽了他壶里最后一滴酒,摇摇晃晃地起身,把另一壶全数洒在了坟上,他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说:“这是你最喜欢的酒,我又给你带来了,叶不群,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不群——完全对上了,这个小妖精就是荣渊的爱人。   我心里很不好受,不止是荣渊的悲伤感染了我,就荣渊这般深情的模样,我想他可能永远不会爱上我了,我还是个小崽崽,却早早地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弱小、可怜、又无助。   但作为荣渊的正宫,我还是选择了原谅,我垂下绿绿的脑袋,张开绿绿的嘴巴,伸出绿绿的舌头,舔了舔荣渊脸上的酒,苦的。   “唔咦?”(你怕是买了假酒吧?)   我抬起眼,借着月色,我才发现荣渊哭了,我刚刚舔掉的是混着眼泪的残酒。   苦死个狗了。   悄悄地瞪一眼荣渊。   不巧的是,刚好和荣渊对上了眼。   三秒后,荣渊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我,他断断续续地说:“十三……我一定是疯了……刚刚你的眼睛真的好像他……十三,你是叶鸷的转世吗?你是吗?”   我不是。   但我知道,我的脑袋在这一刻更加青翠欲滴,就像是一片青青草原。   我说:“嗷嗷嗷。”(你和那家伙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十三?”荣渊面露讶色:“你想听我和叶鸷的过往?你是想安慰我吗?”   “没错没错,难过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受一些。”我破罐破摔地点头——不然还能咋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荣渊了。   八   我们坐在高高(并不)的坟堆旁边,听荣渊讲那过去的故事。   九   四十年前,炎夏,碎叶城外。   黑色战马辔环叮当,一群意气风发的异域少年打马而过,为首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他天生异相,年岁未老却已满头银发,大部分用镶嵌着宝石的发带高高束在脑后,剩余几缕便随意地垂在腮边,少年穿着精致华贵的夏季薄衫,是大户人家孩子的打扮,却带着粗犷的弯刀,叫人一时捉摸不透他的身份。   与此同时,碎叶城门口正发生着一场小小的骚乱——几个混迹城外的小混混发现了一个新来的孩子,正摩拳擦掌着准备教训他一顿好让他“懂规矩”。   这种场景在城门外已是屡见不鲜,加上对小混混的厌恶,少年们一向不会在意。   但这一次,为首的少年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救人。”少年这样说,打了个呼哨策马围住那群小混混准备为那小孩解围。   那小孩看上去十三四岁,浑身狼狈,瘦弱得可怕,一张小脸五官生得极好却满是尘土,一副不禁打的样子。   然而,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救兵还没来得及下马,小孩儿便极其灵活地躲开每一个拳头,狠狠扑到了混混的头目,照着他的脸用力打了两拳,见那头目还在挣扎,干脆一口咬上他的喉咙,一直等那头目不动了,小孩儿才爬起来吐掉一口血,转身就跑。   可到底没跑过骑马的少年。   银发少年使了巧劲擒住那小孩,掐了一把小孩的脸,笑着说:“下手那么利落,是习武之家的孩子吧?怎么会流落至此的?”   小孩瞪了他一眼,并未应答。   银发少年也不恼,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道:“我似乎见过你,你是长安荣将军的小儿子吧——通缉令上画得很像。”   小孩眼神沉了下去,见躲不过去便只好点头承认:“拿我的人头可以换赏金千两,你杀了我吧。”一只手却悄悄去够袖子里的刀片。   没想银发少年却忽然松了手,捞着荣家的小孩儿上了马,径直带着他往城里去:“我不缺钱,却知道荣将军是忠良之辈。”说罢回头嘱咐其他少年:“今日之事便当全未看见过。”   荣将军守卫边疆二十载,却因功劳太高、太受百姓爱戴,让皇帝起了鸟尽弓藏的念头,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偌大一个家族近百口人,最后只拼死护着逃脱了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孩子是荣将军的幺儿,单名一个“渊”字。   十   回去的路上,荣渊听银发少年说了一路,知晓他是碎叶城富商叶家的少爷,名唤叶鸷,比他年长三岁,在外拜师学习,前几日才刚回家乡。   叶鸷天生一双笑眼,颜色是西域人特有的浅浅的蓝,说话带着股桀骜的轻浮——比如不屑地嘲讽长安城的皇帝是只自取灭亡的臭猪猪。   奇怪的是,一向被教导得彬彬有礼从不说脏话的荣渊却不讨厌这样的叶鸷。   刚一到叶鸷家,叶鸷便风风火火地安排了医生替荣渊治伤,末了又带他好好梳洗一番,换上了自己小时候的衣服——此时的荣渊俨然又是一个华贵的小少爷了。   荣渊坐在软绵绵的垫子上,一声锦衣华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老成的小脸绷得很紧,对叶鸷说:“谢谢你救我,但我该走了。”   “慢着。”叶鸷拦住他,一脸坏笑:“说句谢谢就要走吗?你这小坏蛋倒是会占便宜。”   “我没有。”荣渊涨红着脸解释:“不是占你便宜,我在这里,万一被发现了,会连累你们。”   “不必担心。”叶鸷没骨头似的往小榻上一靠,好玩似的捏着荣渊带着婴儿肥的小手,“天高皇帝远,叶家又有高手坐镇,不会怎么样。”   “皇帝的军队一来,再多高手又能如何?就算以一敌百,最后也只能被活活拖死。”到底是小孩儿,荣渊说着,愤怒的小嗓音不由带上了哭腔。   “再哭脸又该花了。”叶鸷凑到荣渊耳边说起悄悄话:“告诉你一个秘密,叶家都是玄道修士,凭那些凡人军队是杀不死我们的。”   叶鸷的话过于惊世骇俗,荣渊一下呆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睁睁看着叶鸷一打响指,隔空唤来他那柄弯刀。   叶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弯刀,问:“想学吗?”   荣渊用力地点头,惹得叶鸷笑起来:“我先说好了,入了玄道便要割舍尘缘,即使你学成成了大能,也不能杀进皇宫砍了那蠢皇帝哦。”   “我原本就不打算报仇。”荣渊一本正经道:“爹爹教导我,荣家的剑是用来守护家人与故土的,决不能用来复仇。”   “死脑筋。”叶鸷上瘾似的又去捏荣渊的脸,“但心性坚定,倒也适合走这条路,明年开春我便带你去灵武盟拜师吧。”   “你真是好人。”荣渊被三番五次捏脸也不恼,反而十分感动:“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报答你,即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才不要你的命。”叶鸷仗着比荣渊年长三岁口出狂言,集话本里登徒子之大成于一身:“我看你这样可爱,心里喜欢得很,不如做我的小娘子,从今以后我便罩着你。”   “你……”荣渊指着叶鸷,肉嘟嘟的小手抖个不停。   “轻浮、浪荡、臭流氓?”叶鸷一挑眉,熟练地接话。   荣渊一个劲地点头。   “过奖了。”叶鸷一拱手,“正是在下。”   荣渊眼前一黑,有一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不祥预感。   直到在叶鸷家住了一个月,荣渊才发现,叶鸷其人虽然不要脸,但除开极其喜爱用言语调戏荣渊外加过分粘人了一些,却是真心对他好的,这个十六岁的小少爷护着他就像狼崽子护食一般,愣是让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在庞大的叶家没受一点排挤。   到底都还是少年人,荣渊与叶鸷待在一起时间长了,感情便迅速亲密了起来,荣渊一片赤子之心,叶鸷看上去不像好人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姑且良知尚存,所以到了最后甚至分不清是谁粘着谁了。   十一   过了年便是开春,叶鸷开始整理行囊,荣渊拜师入玄道的日子也渐渐近了。   十二   月落山前,叶鸷收起了西域的弯刀,从行囊底下翻出了灵武盟弟子统一的佩剑,亲热地揽着荣渊的肩膀,说道:“喏,灵武盟就在月落山的顶上,爬上去少说得用个三天三夜,但要是你答应我一件事儿,我就御剑带你飞上去,可好?”   “什么事情?”荣渊仰着头问,乌黑的眼睛圆圆的,粉雕玉琢得像个小神仙。   “嘿嘿。”叶鸷笑了两声,指了指自己的脸:“能给一个叶鸷第一喜欢的亲亲吗?”   “不给。”荣渊哼了一声,“叶鸷最爱的大嘴巴子倒是有两个,你要不要?”   “你学坏了!”叶鸷难以置信地把荣渊抱起来,看着怀里小小软软的一团:“你变了!”   “跟你学的。”荣渊抱着胳膊,扭头不看叶鸷。   叶鸷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委屈巴巴地御剑飞上了山,荣渊在叶鸷怀里悄悄观察他,见他真有几分失落的样子,心下竟生出了愧疚,完全忘记了叶鸷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混蛋。   这不,叶鸷一上山就恢复了活力,四处找他的师尊,快活得很。   没过多久就被师尊就被叶鸷招来了,美丽的红衣女修士一脸不耐烦,吐出两瓣瓜子皮,怒道:“叶十三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快给老娘一边呆着去,别打扰老娘搓麻将。”   “师尊且慢!”叶鸷嬉皮笑脸地对着女修士行礼,“你看,我还带了个人来。”   “哦?”女修士这才注意到荣渊,表情立刻缓和了几分,“你哪找来这么个小可爱?”说着捏住荣渊的手腕,过了片刻终于露出了个笑脸:“根骨极佳,是个好苗子。”   “那是肯定的。”叶鸷一脸得意,恨不得把荣渊夸出一朵花来:“荣渊不仅根骨好,身手了得,学识渊博,还特别可爱,师尊,你收他做徒弟好吗?”   “当然好啊。”女修士笑嘻嘻地,“不过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夸人,看来回了趟家你也有所成长嘛。”   “师尊过奖。”叶鸷笑得更灿烂,“荣渊是我将来的媳妇儿,自然样样都好。”   “叶鸷,你再说一遍,荣渊是你的什么?”女修士问。   荣渊在一边整个人都害羞地要烧起来一般,赶忙捂住叶鸷的嘴巴,解释道:“师尊不是这样的,叶鸷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是他说得那样……”   “荣渊说得对,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以身相许,没毛病。”叶鸷挣脱开荣渊,继续血口喷人。   荣渊无计可施,只好求助地看向女修士。   只见女修士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两个小徒弟,过了会儿,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宣布:“既然如此,那荣渊就跟叶鸷住吧,好培养感情。”   荣渊眼前一黑。   叶鸷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就这样,荣渊鸡飞狗跳地开始了他的仙途。   一直到很久以后,荣渊都不敢相信,他的师兄,成天粘着他没脸没皮的叶鸷,是天道仙体,落地结丹,十五结婴,是无数人敬仰的灵武盟首徒,更不敢相信,他的师尊,哪里都不靠谱的萧琉璃,是灵武盟大长老,修为与心性均深不可测,还有他的小师妹,萧琉璃的亲生女儿萧琳琅,也是一个长着可爱外表的混世小魔王,成天撵这个揍那个,还要荣渊替她哄那些个被她欺负哭的小鬼。   不过说归说,荣渊还是打心底喜欢着这些人的,他本以为仙途漫漫,修士必定心性冷漠,可没成想,上天给他准备了这么三个“惊喜”。   十三   荣渊十五岁的时候,忽然拒绝与叶鸷同塌而眠,不顾叶鸷哭哭唧唧,一个人搬到了隔壁院子里去住,平日里见着叶鸷也都绕道走,叶鸷说往东他必定往西,末了还要呛他两句。   旁人都以为这二人是起了什么矛盾,或是随着年长自然而然就生疏了。   但荣渊心里却很清楚,并不是这样的——不是关系变差了,而是叶鸷和他太好了,好到荣渊忍不住喜欢上了叶鸷。   虽然叶鸷平时总是娘子长老婆短地调戏荣渊,但荣渊却并不认为他会当真,在荣渊看来,叶鸷就是个幼稚鬼,这些不过全都是玩笑话罢了——因此,一旦发现了自己的心意,荣渊便开始胆怯了,他害怕面对真相,便主动疏远了叶鸷。   但叶鸷还是对荣渊死缠烂打,丝毫不见气馁。   叶鸷今年十八了,已经算是成年人,到了应当取字的年纪,但他不去找叶家长辈,也不找萧琉璃,硬是拦着荣渊替他想个字。   荣渊被叶鸷堵在墙角,两人离得很近,脑子里早已经是一团浆糊,只想快点脱身让发烧的脸冷静一下,想也不想就说:“我才不知道,你干脆就叫十三好了。”   十三是萧琉璃给叶鸷取的诨名,在她的家乡话里意思是“笨蛋”。   “喂。”叶鸷被荣渊说了这样的话也不恼,反而一脸坏笑地戳戳他的脸,“小可爱,你一直和我对着干,是不是暗恋我啊?”   “没有!”荣渊被戳中心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反驳。   “真的吗?”叶鸷眯起眼睛,蓄谋已久地趁机亲了亲荣渊的嘴巴,“真的不喜欢我?”   荣渊呆若木鸡,下意识地摇头。   这下叶鸷也呆了,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万分伤感地说:“我喜欢了你三年,没想到竟然是一厢情愿!”   “不……不是的!”荣渊终于回神,主动拉住叶鸷的手:“我是说……我也不是不喜欢你……”   “真的吗?”叶鸷双眼又恢复神采,笑容渐渐出现。   “真的!”荣渊脸红得像要滴血,结结巴巴地说:“还有,你的字我其实想好了,就叫不群,你喜欢吗?”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叶鸷,叶不群,再相配不过了。   叶鸷得了荣渊给取的字,简直得意得要上天,立马就在佩剑上刻上了,佩剑是叶家留给叶鸷的宝物,是修士相伴一生的东西,这么一来,叶鸷便永远都是叶不群,不能再改了。   叶家的佩剑其实有两把,另一把是要给叶鸷以后的道侣的,叶鸷知道后愣是等不及荣渊成年取字,就急急忙忙地在剑上刻了个“渊”字,当即就送给了荣渊。   荣渊拿着剑有些哭笑不得,但内心却也是极为高兴的,他与叶鸷约定,待他成年以后,便与叶鸷结同心契,永永远远在一起。   只可惜,荣渊终究没等到那一天。   十四   荣渊于修炼上也是极有天赋,几乎不输叶鸷,他十四入玄门,十七结丹,速度之快前所未有,轰动一时。   人人都说,百年之后,玄门第一人定是在灵武盟叶鸷与荣渊二人之间决出。   但好景不长,荣渊结丹没多久就觉察出自己有些不对劲——叶鸷当年的金丹就是一团金色的光,安安静静地待在丹田里——可自己这颗却不老实,有些控制不住,日子久了竟然还长出了暗色的花纹。   荣渊不得其解,立即告诉了叶鸷,可这回叶鸷也说不出所以然,于是两人一起找到了萧琉璃。   萧琉璃催动神识去探查,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有些崩溃地捂住脸:“怎么会这样……”   叶鸷与荣渊从未见过这样的萧琉璃,萧琳琅也从未见过娘亲这般模样,一改平日小魔王的样子,跑过去抱住萧琉璃,哭唧唧地问:“娘亲,你怎么了?”   过了许久,萧琉璃终于平复下心绪,长叹一声道:“荣渊,你觉醒了魔种血脉,快跑吧,越远越好。”   十五   万物皆有阴阳两面,玄门中有叶鸷这般的天道仙体,自然也有荣渊这样的魔种血脉,与天道仙体不同,魔种血脉具有潜伏性,可一旦觉醒,便会在三年内彻底吞噬掉一个人,使他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因此,正道玄门中总是有无数双眼睛关注着魔种的动向,以便随时擒获新生魔种。   但各派人士如此关心魔种的原因却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破坏性,更因为魔种的金丹是提高修为的秘药,一旦炼化,带来的进益不可估量——这样说来,比起除之后快的祸害,魔种更像是一种邪恶的宝物——诱人堕落,引四方战火。   “师尊,你方才说的有关魔种的事情可靠吗?”叶鸷问。   “绝对真实。”萧琉璃叹气,“不瞒你们,琳琅的父亲就是魔种,当年,我修为不够,救不了他也护不住他……荣渊,趁现在意志还清醒,快离开这里,随心所欲过最后的日子吧……”   “慢着。”叶鸷打断了萧琉璃的话,蔚蓝的眼眸中光华流转,“既然师尊所说为实,那荣渊的金丹可是个好宝贝啊,不如,给我可好?”   叶鸷此话一出,不仅是荣渊,连萧琉璃和萧琳琅都呆住了。   “叶鸷……”荣渊难以置信地看向手边的爱人,却只见叶鸷身形一闪,一道掌风劈来,狠狠将他打晕带走了。   很久之后,荣渊终于醒转,他躺在一个干燥温暖的山洞中,身下垫着云锦织就的软垫——奢华精妙,一看便是叶家的手笔。   被打晕之前的记忆一下涌来,荣渊下意识地查探腹中金丹,脸色一下阴沉下去。   混蛋。   十六   荣渊摸索着山路回到灵武盟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一天。   萧琉璃对荣渊的回归有所感应,立刻带着萧琳琅下山接他,看到脸色苍白的荣渊,二人心如刀割,萧琉璃扶着小徒弟的肩膀,急切地问道:“叶鸷那个混蛋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荣渊缓缓摇了摇头。   萧琉璃见状,脸色好了一些:“他没挖你金丹吗?”   “挖了。”   “妈的。”萧琉璃被气得几乎吐血,“这还叫没对你怎么样!这种时候你还要为他说话吗?”   “不是这样的。”荣渊红了眼睛,“叶鸷他虽然拿走了我的金丹,可是……可是他是拿自己的元婴同我换的啊!”   萧琉璃闻言变了颜色,立刻调动神识——果然,荣渊腹中金丹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微缩版叶鸷的元婴。   元婴叶鸷眨了下右眼:“我去找净化魔种的办法了,三年后见,啾!”   萧琉璃:“……”   萧琉璃:“……元婴还能说话啊?”   荣渊:“只会这一句,每半刻钟重复一遍,烦人。”   萧琳琅:“那师兄快想办法叫大师兄闭嘴呀!”   “嘘。”荣渊蹲下来弹了一记小师妹的额头:“别让他听见了……其实,也没有那么烦,要是能说些其他的话就好了。”   似乎是为了应和荣渊,元婴叶鸷托着腮,浅蓝的眼睛半眯,笑嘻嘻地说:“荣渊,我好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元婴叶鸷慢慢了闭上眼睛,形体渐渐消散,融化成一团温暖的光,静静地悬浮在荣渊的丹田中,天道仙体极度纯净的灵力与元婴二十年的修为彻底解封,融合进荣渊全身的经脉之中,突然注入的强大力量没有伤到荣渊分毫,温柔到仿佛与生俱来一般。   荣渊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激增的灵气控制不住地溢出,为指尖镀上了一层浅蓝微光——那是天道仙体使用灵力时独有的样子——一如叶鸷当年。   恍惚中,荣渊仿佛看见了他与叶鸷初遇时的情形——碎叶城前,鲜衣怒马的西域少年拉他上马,没心没肺一笑,驱散了荣渊心中中所有阴霾,只是这次,叶鸷说的却是:“再见了,荣渊。”   “再见了,荣渊。”   究竟是三年后再见还是永不相见,无人能知。   “荣渊,你打算怎么办?”萧琉璃问。   “我去找他。”荣渊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对着师傅露出一个笑:“叶鸷现在打不过我了,等我找到他,一定先扒了他的皮,再……再把元婴给他塞回去。”   “然后我还要问问他,扒皮和剖出元婴,哪一个更疼?”   十七   荣渊一走就是快三年,他几乎走遍了整个灵武大陆,一心一意地寻找叶鸷。   忽有一日,荣渊收到了萧琉璃的青鸟传书,问他:“三年前,你说要扒了叶鸷的皮的话,还作数吗?”   荣渊心头一跳,迅速回复道:“算数,他在哪儿?”   次日,荣渊收到第二封信——碎叶城外断崖,叶鸷失控了。   荣渊到时,叶鸷正在与正道各派的大能们鏖战。   三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却彻底改变了叶鸷——暗红的魔纹爬满了叶鸷露在外面的所有皮肤,将原本的俊美扭曲成阴郁的妖邪,浅色的蓝色双眼如今是嗜血的暗红色,看向你的时候仿佛一头嗜血的凶兽。   被魔种吞噬的叶鸷发了狂,不知防守也不知疼痛,整个人鲜血淋漓却仍爆发出可怕的灵力。   但即便如此,叶鸷也已是强弩之末,正道修士的包围圈在一点点缩小,无数双仙气飘飘的手正蠢蠢欲动地探向那颗金丹。   萧琉璃也在战局中,看似为正道助威,却一下也没打中叶鸷,反而一次次“不经意”地打开其他修士的致命攻击。   荣渊见状御剑上前,一息间向叶鸷打出九道镇邪符咒,奇迹般的,叶鸷脸颊与脖颈的魔纹在符咒作用下渐渐消退,恢复了清明,不再攻击他人。   荣渊松了口气,在叶鸷周身布下灵力防御,挡在叶鸷身前大声呼喊:“都停下!叶鸷还有救,他还没有完全被魔种吞噬!”   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顿时停了。   正道修士中最为年长修为最高者看着荣渊,慈眉善目道:“这位灵武盟的小友,可否撤掉镇邪符,不要妨碍我们除魔卫道?”   “叶鸷还有救,镇邪符能救他。”荣渊感到有些不妙,后退几步,悄悄握住叶鸷的手。   “可是你若不撤掉镇邪符,叶鸷便不能入魔,那他的金丹何时才能为吾等所用呢?莫不是你想独吞了不成?”   修士轻飘飘的话一落下,正道修士便炸开了锅,方才停下的攻击卷土重来,这一下竟丝毫不避开荣渊,每一击都是冲着荣渊的命去的——毕竟杀死修士是让符咒失效最快的办法。   萧琉璃再也无法旁观,挥剑打开一记记杀招,厉声诘问:“你们是不是疯了?为了提升修为竟然要杀两个孩子,究竟叶鸷是魔还是你们是魔?”   “愚昧。”荣渊听到有人嗤笑,“何为正道?飞升成仙才是正道,他们的命与我们何干?”   无数刀光剑影扑面而来,荣渊无处可躲,忽然身后一股力道袭来,将他拉下了悬崖。   耳边风声猎猎,叶鸷的耳语却格外清晰:“荣渊,我找到净化魔种的办法了,你愿意相信我吗?”   “杀了我。”   “别哭,我会回来的。”   “荣渊,求求你……”   叶鸷死了,一剑穿心,金丹尽碎。   叶鸷死得神魂俱灭,肉身化作枯骨散落崖底,魂魄消失无踪。   荣渊用了一整夜才拼起叶鸷的尸身,他将枯骨埋葬,立剑为碑,血泪为祭。   破晓时分,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萧琳琅来了。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荣渊问她。   “不知。”萧琳琅跪在叶鸷墓前,“你呢,你还会回来吗?”   “我回不去了。”荣渊笑了,似是很快意,“我选择了叶鸷,在玄门眼中,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了。”   “如果玄门没人要杀你呢?你还会回来吗?”   荣渊不解地看着萧琳琅。   “我娘死了。”萧琳琅语气很平静,似是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你们坠崖后,修士们仍要继续追杀,她便散尽灵力与所有人同归于尽了,现在的玄门就是一盘散沙,没人有余力清算昨日之事。”   “我娘说,她这辈子只想护着三样东西——亲人、徒儿、灵武盟,只可惜,她没护住我爹,也救不了叶鸷,现在只剩下一个灵武盟了,师兄,你来帮我吗?”这是萧琳琅第一回正儿八经地叫师兄,与萧琉璃极为相似的双眼明亮得可怕。   荣渊深深叹息,道:“……七日之后,我会回来。”   十八   荣渊的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   我安静地伏在他身边,萧琉璃、萧琳琅、叶鸷与我并无交集,其中一个甚至是我最讨厌的情敌,可我却觉得心脏沉甸甸的喘不过气,仿佛自己也是故事中的一员一般。   悲伤果然是会传染的。   我垂下脑袋安抚地蹭着荣渊的肩膀,呼噜呼噜地与他说悄悄话。   我说:“忘了叶鸷,等我化形,承包拆迁工程养你。”   我不知道荣渊有没有听懂我这句话,他只是轻轻捏了捏我的雪白的耳朵,发出一声低笑,温柔地说:“十三,谢谢你。”   从碎叶城归来后,我越发刻苦地摸索成精的门路,毕竟,不想成精的哈士奇不是一个好男主。   终于,在来到荣渊身边的第十五个年头,我成功地……大限将至了。   唉,命运终于对我这只可爱的小狗狗下手了。   荣渊抱着我的脑袋,可这一次,我不再感到美滋滋,甚至难过的想哭——要是连我都死了,还有谁来爱世界第一好的荣渊呢?   但我没有一点办法。   死么不想死,活么又没有办法活下去,只能任由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被黑布蒙了眼,被细沙捂住耳。   不知道荣渊会不会哭呢?会不会像对叶鸷一般永远记得我呢?   大概是不会的吧。   叶鸷为了荣渊放弃了元婴、付出了生命,可我除了对荣渊撒娇卖萌还会做什么呢?   我越想越心酸,不由用手捂住眼睛哭了起来。   嗯?   手?   !!!   我的天哪!   我很震惊,但荣渊的震惊丝毫不少于我——因为我在他的丹田里活蹦乱跳,对他大叫:“宝贝儿快去挖我的坟,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叶鸷?”荣渊小心翼翼地叫我,仿佛我是个一碰就碎的娇弱小人儿。   “是我。”我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只能不停地重复一句话:“我是叶鸷,我回来了。”   活像当年我搞的那个傻叉元婴复读机。   十九   荣渊一路超速飞向碎叶城,周身灵力暴涨,瞬间挖出了一方玄铁棺椁,开了盖,露出我可怜兮兮的骨架子。   我怕刺激到荣渊,当即脱离了他的丹田,在他面前表演了一番活死人生白骨的绝技,当然,心机的我一定没有用灵力化出衣服——连条裤衩子都没变。   我叶鸷,就是这样坦坦荡荡。   荣渊难以置信地碰了碰我的脸,红了眼圈,喃喃道:“叶鸷……”   我伸出双臂,时刻准备着霸气地揽他入怀。   可万万没有想到,荣渊接下去的话竟然是:“我要扒了你的皮。”   真是太可怕了。   求生欲强烈的我立刻跪上了棺材板,说:“小宝贝不要冲动,听我解释。”   “你说。”荣渊一边点头,一边拔出了我的剑,温柔地在我身上比比划划。   “当年我躲起来日夜钻研那颗金丹中魔气的运转规律,隐隐有所领悟——天道仙体的特殊体质似乎可以净化魔种,但需要彻底杀死我,让整个魂魄进入天道仙体者的丹田,接着——净化重生——可是这个办法太过冒险,一不小心你我都要玩完,所以我便迟迟不敢找你,直到那天,我一时不查,被魔气暂时侵袭,暴露了自己,等你到时,情况已经严峻到不容我解释,所以我就……”   “好了,不要再说了。”荣渊收起剑,“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你那时为什么没有活过来?”   “是我运气不好。”我眼神沧桑,指尖夹着一根不存在的烟,“我没想到附近竟然有一只濒死的妖兽幼崽,它太想活下去了,以至于我魂魄刚一离体便被吸走,被它同化,记忆尽失,生生当了二十多年的狗,还天天吃自己的醋。”   “你说什么?”荣渊问。   “没什么。”随着记忆的恢复,我渐渐找回了作为“叶鸷”的感觉,我惬意地眯起眼,把荣渊扯进了狭小的棺材,一边亲他一边说:“我说我喜欢你呀,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变成了狗狗叶十三,我也没有一刻不喜欢你的,荣渊,你能不能继续喜欢我呀?”   荣渊把脸埋在我怀里,点了点头。   荣渊他真是世界第一可爱。   可爱……想X。   于是我一下没忍住,把荣渊给睡了。   第二天,我抱着浑身无力的荣渊小宝贝,顶着脸上四道抓痕,春风得意地来到了灵武盟所在的山脚下——山很高,云雾缭绕很有仙气,山前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用好看的瘦金体写着——月落山前。   萧琳琅那小丫头见了我,吓得左脚踩右脚螺旋三周半落地,和她那个叫做元夕的小徒弟一模一样,很是有趣。   我不由笑起来,说:“好好的小师妹,长得还挺好看,可惜是个傻子。”   气得她捋袖子要打我,和许多年前那个小魔王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四十二载,一缕懵懂孤魂,今日终于归乡。   二十   一路磕磕绊绊,我与荣渊终于迎来HE,我编出一套说辞顺理成章地回归灵武盟,成了镇场子的大佬,十分威风。   当年年末,我挑了个好日子,与荣渊结了同心契,正式成为道侣。   我把荣渊压在大红的喜床上,邪魅一笑:“我和十三谁更可爱?”   “十三可爱,你更可爱。”荣渊笑着亲了我一下,“我喜欢的是叶鸷,不管他是哪种模样。”   我非常满意,醋了十多年的内心终于平静。   窗外,新年的鞭炮加上喜宴的焰火响彻天际,灵武盟小弟子的欢笑声不时传进屋里。   我与荣渊相视一笑,十指相扣,感到十分的幸福与安适。   自此以后的无数日日夜夜,不论是飞升成仙还是作为修士再享受完漫长的生命后一同死去,我和荣渊是再也不会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老爷们狗年大吉呀!